“你們從彼得大帝開始，就在不斷地向外爭取出海口。”姬傲劍不緊不慢地說，“現下不是正和奧斯曼較勁，要沖出黑海，奔向地中海的懷抱麽？”

維捷絲冷笑，“奧斯曼那種不堪一擊的家夥，也配稱為我們的對手？”

“既然奧斯曼如此孱弱，為什麽你們還拿不下？”姬傲劍道，“其實你應該知道，奧斯曼的背後就是英國和法國，他們的海權戰略是把俄羅斯封死在黑海裏，絕不會讓你們輕易出去。”

“那又怎麽了？”

“居然還問怎麽了，你們國家籌集軍費，為的是要和奧斯曼開戰，而戰事一旦擴大，肯定就要和英法交手。”姬傲劍憐憫地看著她，“那麽你來倫敦借錢，英國人怎麽可能同意？所以你註定是要一事無成的。”

“那猶太人呢，他們不是只要可以賺錢，什麽都願意幹嗎？”

“幼稚！猶太人再想賺錢，也不會把貸款往水裏扔。”

姬傲劍毫不客氣地說，“拿破侖戰爭之後，你們俄羅斯的工業水平已經遠遠不如歐洲主要國家，軍事裝備都快要落後到形成代差了，這個年代要是再和世界強國打仗，肯定是穩輸不贏的結果。所以有哪個笨蛋會投資給你們？那是根本收不回來的壞賬。”

“你！”

“你什麽你？”姬傲劍哼了一聲，“我這個人，就是喜歡說實話。所以說啊，大媽。現實點吧，別想著空手套白狼這種不靠譜的好事了。真要想籌款，就應該老老實實拿出家底來換。”

“大、大媽！？”

維捷絲臉部肌肉抽動。正想回罵這個該死的小男孩，忽然覺得不對，現在再喊這個稱呼，好像更加會讓他炫耀自己的年齡優勢。

“難道有什麽不對？看你年紀比我大了二十歲，連個外交官都不會當，真是把人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！”

“雜碎！”維捷絲怒了，“老娘怎麽可能比你大了二十歲？”我明明是三十多歲的黃金歲月好不好，體力智力精力活力都是人生的巔峰期。

“沒有二十歲，十幾歲總是有的。四舍五入也就差不多了。”

“放屁，哪有這種四舍五入！我不可能比你大十五歲以上。”

正在爭吵，忽然聽到古塔自言自語，“這位外交戰線上的阿姨，比我大二十歲肯定是有的。”

維捷絲揚起鞭子，就要朝他抽過去。

“看看，看看，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。簡直就是外交部門的恥辱。”姬傲劍嘖嘖嘆息，“我本來還想跟你談談軍費的事情，現在看來，是根本沒有必要了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維捷絲立刻放下了手。“你打算借錢給我？”

“不是借錢。我剛才說了，你們如果出售一些說得過去的家底，我或許會有一點交易的興趣。”

“就憑你？”維捷絲嗤笑。“你能有幾個錢？”

古塔驕傲地說，“我們的大使先生是美洲首富。控制著十幾個金礦銀礦，整整一個城市的賭場。幾十家貿易公司，上百條貨船的運輸隊，還有墨西哥最大的黑幫組織……”

“嗯，聽起來還不錯。”維捷絲也不清楚這些相當於多少財富，但她也知道家產豐富並不完全意味著流動資金，“不過你的財產不可能都帶到倫敦來了吧，而且你剛剛在金融市場上遭受重創，還能有多少交易能力？”

姬傲劍微笑道，“賣掉全部的股票和期貨，湊個幾百萬英鎊還是可以的。”

雖然慘被套牢，雖然慘被割肉，但不惜成本照樣還是能拿出一筆大錢，哥就是有實力。

“真的？”維捷絲眼前一亮，“那就說實話吧，你想要些什麽東西？”

“土地、人口、礦產、企業，都算是硬通貨，只要這些資源讓我滿意，就可以考慮購買。”

“好！”維捷絲一口答應下來。“我們俄羅斯帝國地大物博，各種礦產應有盡有，不管是金銀銅鐵，還是木材皮毛，你想要什麽，都可以賣給你。”

果然，俄羅斯過去是資源出口大國，現在是資源出口大國，將來還會是資源出口大國。

“誰要這些大路貨了，只要有錢，在期貨市場上有什麽貨買不到？”姬傲劍冷笑一聲，“我要的是礦山鹽澤、農林漁場，還有各種工廠企業的所有權，明白不？”

維捷絲猶豫了一下，“你想直接買礦場的所有權？那也可以，我這就給你介紹一下各類資源的開發地點……”

“等等，俄羅斯國內的不要報了。”

羅剎大使奇怪地問，“為什麽？”

“要是買了你們國內的礦區，政府突然來個國有化，我怎麽辦？”姬傲劍理直氣壯地說，“你要報就報俄羅斯海外的礦產和工廠，那些才是安全資產。”

“胡說，我們政府信譽卓著，依法辦事，怎麽會隨便沒收外國友人的合法資產？”

“哎，毛子政府要是不坑人，三哥做夢都會笑醒了。”

姬傲劍話頭一轉，“你和我是冤家對頭吧？你是國內的顯貴人物吧？難道你會沒有興趣鼓動針對我的國有化？所以就算我相信你們政府，也不可能信任你，你的存在就是高風險，我當然不能購買俄羅斯國土上的任何礦場、企業。”

“真啰嗦！”維捷絲惡狠狠地說，“海外資產就海外資產，讓我想想有些什麽。”

姬傲劍微笑地看著她，料定她拿不出什麽好玩意來。

在這個時代，沙俄本質上還是一個落後的工業國，國內工業發展都極度缺乏資金，哪有閑錢去海外收購礦場和企業？再說控制海外資源。那也是屬於海洋國家的做派，對於這個信奉陸地霸權思維的北極熊來說。要想的東西都是連同土地直接吞到口中。

就算俄羅斯在海外真有幾個歪瓜裂棗，賣出手也沒幾文錢。根本不足以滿足雙方的胃口和交易。

維捷絲想來想去，自然想不出有什麽可賣的海外資產。姬傲劍已經不耐煩地說道，“礦場企業都沒有，那就賣點人口給我好了。”

“不行，我們的農奴，自己還不夠用。”羅剎女人一口回絕了，作為世界上領土最大的國家，非常的地廣人稀，非常的不敷使用。人口那是寶貴資源，怎麽能隨便賣？

“你們國家真是窮啊，居然一點能賣的東西都沒有。”姬傲劍不屑地搖了搖頭，揮手道，“那就你走吧。”

“等等，好東西當然還是有的。”維捷絲好不容易忍住要爆發的脾氣，憤憤說道，“阿拉斯加你要不要買？”

“阿拉斯加是什麽東西？”

“這是一塊土地，就在美洲的最北方。加拿大的西側。”維捷絲指著墻上的世界地圖，劃出大概範圍，“你剛才不是說了，土地也要嗎？看看。這地方有將近兩百萬平方公裏，只要你買下來，以這片土地的面積。別說是把侯爵領升格為公爵領，就是成立一個王國都夠了。”

“這種靠近北極圈鳥不生蛋的地方。我要它有啥用？”姬傲劍直搖頭，一副完全沒有興趣的模樣。

其實他繞了半天圈子。就是為了試探俄羅斯有沒有出售阿拉斯加的打算。

俄羅斯的核心根基在歐洲，越過烏拉爾山，向東跨越幅員萬裏的西伯利亞，已經達到了地緣擴張力的極限。再從西伯利亞越過白令海峽拿下阿拉斯加，實在消化不了，這塊土地非但不是財富，反而成為了國力的負擔。

原本阿拉斯加的皮毛貿易還能帶來一些利潤，然而進入十九世紀以後，動物資源因為濫捕也在逐漸枯竭，沙皇政府對那裏更加失去興趣。更別說阿拉斯加身旁的加拿大就是死對頭英國人的殖民地，一旦約翰牛朝這裏進攻，要不要為了這塊遙遠荒蕪的土地而開仗，足以讓俄國人糾結至死。

據姬傲劍所知，沙俄在五十年代的克裏米亞戰爭慘敗以後，社會矛盾激發，內外交困，債臺高築，直接就把阿拉斯加掛出來叫賣。然而不幸的是，全世界都對這塊貧瘠的土地沒有興趣，一直無人問津。直到六十年代的美國南北戰爭結束以後，因為俄羅斯支持北方統一，合眾國慷慨地表示，為了報答俄羅斯朋友，你們一直沒人買的那塊荒地，我們就買了吧。

大喜過望的沙皇原本只打算賣出五百萬美元，最後成交價居然達到了七百二十萬美元，簡直沒樂瘋過去。而就這麽一筆在金融市場上算不了多大的交易，美國民眾卻在痛罵政府賣國，可見當時阿拉斯加的價值在世人眼裏是多麽的不堪。

既然知道了這段歷史，姬傲劍就在猜測俄羅斯或許更早的時候就有了甩掉這個包袱的想法。別看毛子們後世擺出了一副悔青了腸子的怨婦狀，其實他們真是承受不住在美洲保留這塊土地的成本消耗和戰略風險。

如今維捷絲主動提出要賣阿拉斯加，姬傲劍又知道在這個時代全世界絕不會有第二個買家，心中自然大定。

古塔看見上司在羅剎女人的背後偷偷地遞眼色，於是主動出聲，“先生，我覺得這塊土地可以買。”

“為啥？”

“這是在美洲的土地嘛，美洲的土地應該屬於美洲的國家。”古塔想來想去，只好隨便掰了一個淺白的理由。

姬傲劍不置可否，沒有開口。

維捷絲沈不住氣了，“這個小朋友說的一點不錯，美洲就應該是美洲人的美洲，墨西哥不是自稱是美洲第一強國嗎，就應該拿出美洲霸主的氣勢來，由你們把阿拉斯加買過去是最合適的了，最好是把英國人也趕出加拿大去。嗯，這樣一來，我們就是真正的好朋友了，還可以結成同盟，一起對付英國佬。”

“行了，行了。”姬傲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，“這破地方怎麽賣？”

“只要兩百萬英鎊！”維捷絲咬牙道。“我們是好朋友，就跳樓大甩賣了！”

兩百萬英鎊就是一千萬美元。比歷史上沙皇陛下的那個心理價位超過了一倍。

“你怎麽不去搶？”姬傲劍瞪眼道，“古塔。送客！”

“哎哎，你這是什麽意思？”維捷絲喊道，“兩百萬英鎊真心不多，你不是說把股票期貨什麽的都賣了，能有幾百萬英鎊的嗎？”

“看到我能弄幾百萬英鎊，你就跟我要兩百萬，也不管那塊荒地真正是什麽價值？”姬傲劍氣憤地說，“像你這種開價方式，一點誠意都沒有！”

“我怎麽沒誠意了？只要你買下阿拉斯加。就可以得到俄羅斯帝國的偉大友誼，這可是無價之物，多少錢也買不來的！”

“你……”

姬傲劍郁悶了，這女人真是個極品，連討價還價的規矩都不懂。我嫌價格高，你就應該一點一點往下降嘛，死咬著二百萬不放，還怎麽交易下去？

維捷絲還在喋喋不休，“作為外交家。你應該充分考慮領土擴大代表的國家利益和地緣價值，不能完全用經濟價值來衡量一塊土地。”

“我最多只出一百萬英鎊，再加一個便士也不可能！”

姬傲劍幹脆利索地直接報出了五百萬美元的歷史價位。就算維捷絲不願意賣，他也不在乎。反正等到俄國人輸了克裏米亞戰爭之後，還有進一步壓價的機會。

羅剎女人恨得直磨牙，“你留著那麽多錢幹什麽。將來要帶到墳墓裏去啊，就不能幫幫好朋友嗎？”

“我馬上就要結婚了。”姬傲劍哼了一聲。“就算花掉在英國所有的財產，也還不一定夠用呢。為你那塊荒地花上一百萬。已經是最高預算，不能再多了。”

“扯你的淡！”維捷絲怒了，“你結個婚竟然要花費幾百萬英鎊？直接燒錢也用不了這許多的。”

“有錢人的境界，是你能懂的嗎？”

姬傲劍一臉不屑地看著她，“不花個幾百萬，怎麽好意思稱為世紀婚禮？”

維捷絲更加火了，“你為了貪圖個人糜爛的生活，居然把國家預算都放在後面，就不能多考慮考慮國家利益嗎！”

你妹的，大俄羅斯帝國賣了一百七十萬平方公裏土地，居然還不如人家一場婚禮的花銷，這讓羅剎大使心理怎麽能平衡？

“不不，你弄錯了，我沒有把國家利益放在後面。”姬傲劍一臉正色地說道，“我想買那塊地，根本沒有國家利益什麽事。”

維捷絲傻眼了，“你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我買阿拉斯加，既不是為了墨西哥，也不是為了中國。”姬傲劍淡淡說道，“是為了給我的未婚妻而買。”

“給我說清楚！”

“你應該聽說過，我的未婚妻是猶太人的先知。”姬傲劍嘆了一聲，“其實自從公元之初猶太人被羅馬滅國之後，他們就再也沒出過先知，知道這是為什麽嗎？”

維捷絲搖了搖頭。

“因為在猶太人流亡之後，他們認為能帶領大家覆國的精神導師才能被稱之為先知。”

“你的說法明顯有問題。”維捷絲立即駁斥，“難道猶太人現在覆國了？你那未婚妻怎麽就成了先知？”

“雖然目前還沒有覆國，但是根據預言顯示，她就是能帶領猶太人覆國的那個人。”

“這預言只怕是應驗不了。”維捷絲嗤笑道，“巴勒斯坦那地方，早就被穆斯林占了上千年了，猶太人怎麽回去？”

“誰說猶太人覆國一定要回中東了？”姬傲劍不慌不忙地說，“就不能另外找個地方建國嗎？”

“什麽地方？”維捷絲說過之後，陡然醒悟過來，“你是說阿拉斯加？”

姬傲劍點了點頭。

維捷絲不禁又是一陣大笑，“就那群無良貪婪的商人，會去冰天雪地的地方建國？你也太有想象力了吧？”

“不管猶太人願意不願意在阿拉斯加建國，只要有了一塊土地讓他們隨時可以建國，他們在心理上就有了一條退路，就有了一個可靠的後方。”姬傲劍平靜地說道，“這樣一來，我的未婚妻的先知身份就名副其實了。”

“這種無聊的心理安慰究竟有什麽意義？”

“的確意義不大，不過畢竟聊勝於無，可以當成一份嫁妝……哦不，是彩禮送給我的未婚妻。”姬傲劍一臉正經地回答，“這也是我買下阿拉斯加這塊荒地的唯一理由，如果你不想賣就算，我也不在意。”

維捷絲心中又是一陣不爽，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別跟我說什麽國家利益，什麽地緣價值的空話，在我眼裏，阿拉斯加只能充當一件禮物而已，沒有其他意義。”

姬傲劍冷冷說道，“這個荒無人煙的鬼地方在我看來，最多也就值幾十萬英鎊。我願意花一百萬英鎊買下，只不過是為了湊個整數好聽。就好像送一件珠寶給女士，送的不是珠寶本身，而是珠寶的價格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最後說一遍，只有一百萬，愛賣賣，不賣滾！”姬傲劍毫不客氣地說道，“你不賣更好，省下了這一百萬，我可以把婚禮辦得更加的盛大氣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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